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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鎭的繁荣,全靠米市。米市的盛旺,却占了地利的便宜。虽称「民以食为天」的米,仍是属于笨重而价贱的货物(那时一担(百斤)米价只四五元),运费贵了,往往超过本身价値,所以以前有句老话,叫做「千里不运粮」。就是说,一个人挑了一担米走千里路,一路吃光还不够,如何値得。自古迄今,运输费用,以水运最为便宜,米也只有水运才値得。泗鎭一带,号称水鄕,河渠纵横交错,四通八达,舟楫可以畅行无阻,尤有水道直通上海仅四十华里。一艘米船,可载一二百担米,用三四个人划,半天即可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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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国语尙未普遍通行,初到一地,鄕音一时不易改过来。因此之故,在习俗与语言方面,难免多少有些隔阂。至于平时彼此相处,还是十分融洽无间,绝无半点排外或岐视的心理。首先谈谈住在泗鎭的徽州人。我们家鄕附近一带有句俗语,叫做「无徽不成鎭」。这话的意思,形容徽人之多,到处都有。至于说是没有了徽州人,就成不了鎭,只是故意夸大其词而已。我们泗鎭自亦不能例外,鎭上的两家典当和一家衣庄,上自老板下至小伙计,淸一色尽是徽州人。徽人出外经商,有个特色,不作兴携家带眷。都是只身离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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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鎭警局成立才不到一年光景,就出了一桩不算太小的乱子。本来警察的职责,除了维持地方治安而外,还要多管一应不合法的闲事。加上翁局长的作风,办事认眞,具有三不卖账的脾气。而我们的老百姓,却又是一向欠缺守法精神,不重视公德,随便惯了的。现在有了警察,从旁取缔这,取缔那,动辄干涉,一般老百姓就觉得受了拘束而很不习惯。无形中也自难免得罪了各方面的许多人,尤其地痞流氓多加抱怨。有一天的傍晩,有个出了名相当泼辣的长舌妇,人称周家阿妹者,为了一件小事,跑到警局与当天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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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以后之事了,在此毋容详述。这是七十年以前泗鎭人家结个婚的大槪情形,不过我那时还只有十一二岁,懂得实在不多,但凭记忆印象,虽然说了一大套,还有许多遗漏之处,由此也可见今昔结婚的情况大不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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慰勉劝诫,自然能使理直理曲双方,心悦诚服,俯首听话,免得经官动府,事情也就解决了。记得第一任鄕董为戴仲阁先生,逝世后由杨舒翘先生继任。这两位老先生都是品学兼优的前淸秀才,也同在泗鎭高小担任国文老师,颇得地方上老百姓的尊敬爱戴。那个时期,倒眞有些政简刑淸,无为而治的景象。到了第三任鄕董李文来,已是与笔者称兄道弟的同一辈份了。这时我松势力,已形成谢宰平、闵瑞芝两大派别。谢氏曾任府中校长,他的势力范围,在敎育界与智识份子方面。闵氏为松江地方银行创办人,在金融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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衿」。每隔三年,各省集秀才于省城,朝廷特派试官举行考试,名鄕试。鄕试榜上有名,顿时成了举人老爷。习俗秀才只能称先生,中举人,才得称老爷,此外有若干应试的秀才,文章做得也还过得去,就差这么一点,够不上举人,也得列名榜后,等于现在考试的所谓备取。所不同者,举人既无候补,遇缺也不能递补。仅仅算是另备一格,名为副榜,俗称「半个头举人」。泗鎭东市程家,就出了一位程副榜。笔者幼时,记得那位程副榜,年纪已经相当大了。泗泾既然没有一个举人,副榜已经算得上无出其右的顶尖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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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访。还有民间相沿成俗,逢到家中死了人,第一件事,请付香烛到城隍庙烧所谓「囘头香」。这简直等于现在的老百姓,向区公所办理户口变更登记和报到手续了。泗鎭城隍庙范围以内还供奉许多其他神祗。一进大门,靠右手是五路财神殿,再过去是痘神殿,(在牛痘未发明前,小孩用老法种痘,是件多少带些危险性的事。因之痘神颇受尊敬。)后面有座很大的祖师殿。(就是八仙中的吕纯阳,俗称吕祖。)旁边还有文昌宫,对面有个小阁楼,是魁星阁。二门以内,才是城隍庙本身主体。有前后两殿。前殿前一片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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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鎭自遭遇了这次的抢刼案,鎭民有鉴于这批盗匪,在本鎭无抵抗的情形下,竟如入无人之境,任意刼取财物,安然满载而去。得手得未免太过容易了。因此躭心他们食髓知味,可能还有再次三次的光顾。今后岂不令人日夜提心吊胆,永远不得安宁。大家才感觉到实有亡羊补牢的必要。而设法建立地方武力,最为本鎭当务之急。于是纷纷向鄕董进言建议。那时的鄕董杨舒翘老先生,原也早已有见及此。无如想要建立地方武力,需要相当可观的一大笔钱。筹措不易。正感难以启齿。现在看到大家都有了这个意思,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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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本省光复节那天,见报载有人举行号称古典式的结婚典礼,倒也非常别致,很有意思。阅其所载内容,婚礼中的确穿揷有若干古典仪式的成份。但也只能称之谓象征性的古典仪式结婚。如其与以前的老式结婚比较一下,还是天差地远,不可同日而语。唯其今昔时代不同,我们已自往昔的纯农村社会,逐渐进展成今日的准工业社会,人民一切生活方式,自亦随之而大有改变。像以前那种舖张热闹的结婚盛况,今后已绝不可能再得而重见了。因此我想在这里把大约七十多年以前——当我幼年时在泗鎭所亲身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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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一切风俗习惯、人情世故以及飮食起居等,泗鎭大致上与松属各地并无多大差别。唯有一点,十分奇特,泗鎭距松城,仅仅二十七华里,约合十公里左右。但讲的语言,已大不相同。松江人讲话,软绵绵的稍带些吴侬软语腔调,唯独泗泾人讲的话,已完全硬崩崩的类似上海浦东等地的口音,而重浊粗俗过之。平心而论,纯粹泗泾语言,一些也不受听,难登大雅之堂。如若我称「匣奴」(奴读似糯),你称「实奴」,这里称「当担」,吃力称「洒陀」,罪过称「缠过」,谢谢你也称「缠过糯」等等。这些话已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