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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中稍爲閒暇,整理書籍。稚子在一旁東翻西閱,看到山東文獻第六卷第二期刋載之山東雜字,就大聲朗誦。不過十之八九都不甚瞭解,必須費我一番唇舌解說,始能稍知其意。等讀到:「打張鐵糞杈,買個荆條籃,早起拾狗屎,春季種莊田。」於是又問:「拾狗屎多臭,多髒?粘粘糊糊,誰去拾?拾來做什麼?放在那裏?」難怪孩子,他們在臺灣出生,豐衣足食,未習農事,更沒見過「早起拾狗屎」的,那會知道稼穡之苦。在故鄕魯西北——武城,一片平原,人民以農爲業。就是經商人家,亦多是半耕半商。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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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戰期間,我們在魯東服務的軍校十五期同學,於二十九年秋,接到上級命令,招考十七期軍校學生,護送七分校。我們接到命令後,卽由各縣市,及魯東各部隊,考取高中畢業生劉緝軍、邢連鏞、孔鵬起、李詳等二百多人,擬護送學校。這批學生,都是學識優良,體格健壯,都具有強烈的國家觀念與濃厚的民族意識。看到我們去招考中央學生,他們都摩拳擦掌,踴躍參加,就怕那樣不及格,而不能錄取。我看到這種情形,我好高興,心裏暗想,有這樣的優秀靑年,中國一定強。於是通知他們,於某月某日,到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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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名鳴鑾字韻墀,山東壽光縣人,生在民前十年,堂兄弟十人,前後相差不多,家庭小康,在農忙時兄弟協助農產耕種收割,有兩個兄弟是很好的卸手(駕車),農閒時都在村塾中習讀,同學兄弟間常有騎馬、打仗、射箭等遊戲,有時眞的打架事情,都沒有家父的聲音。他沉於讀書習字,不與別人爭。鄕間小學畢業後,堂兄弟四人一同往濟南考高等師範,只有二人考中,一年後堂兄因體育課中暑,在餐廳用膳時暈厥去世。家父畢業後,考入南京師範學院,(以後改爲東南大學,又改中央大學)家父十六歲與家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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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二十七年二月二十四日,我有事經隴海路中牟站,因空襲,車停多時,見有三五成羣、垂頭喪氣,徘徊站臺,余爲好奇,卽下車詢問,始知他們有一百多男女同學,由敎員護送至許昌,但是敎員中途脫離,學生又沒有買票,所以被路警驅逐下車。此情此景,爲響應中央搶救靑年之號召,我卽自吿奮勇,與站長嚴加交涉,始允上車,西行至鄭縣時已晚上十時左右;南開車最後一列。我卽與其少數人談話,使其堅定意志,協助該百多位同學編爲一大隊、三中隊、九小隊,並派代表同見站長,站長云:此車今晚最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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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由武漢轉入齊魯民國三十年的秋天,我由武漢大學轉入齊魯大學,以一個條件較爲優越的國立大學學生轉入一個私立大學就讀,似乎令人難以相信。其中確實有段隱情,不得不據實奉吿。轉學的原因當然是成績不佳,需要易地爲良。提到成績的好壞,幾乎有個令人難以相信的故事:民國二十七年敎育部第一屆統一招生,我被分發武大外文系,由於抗戰時期消息不够靈通,交通又極不便,當我趕到樂山報到的那一刻,已是這個學期只剩一個月行將結束的時候。註册組長以我遠道而來,未便拒絕,但以學期行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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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是在重慶東南方的一個小縣——綦江,因受到姑母和堂兄羅沂的鼓勵,同時也嚮往成都那古樸典雅、寧靜祥和的氣氛。鄕間處處竹籬茅舍、小橋流水的秀麗景色就捨近求遠的去成都讀了三年高中。民國三十一年夏季,我高中畢業;其時日軍在太平洋與盟軍的戰爭,正打得十分激烈,日寇似無力再濫炸我後方城市,回家途中,也許不致受空襲的威脅,更因我思家情切,就急急的作歸家之計,很想在家待一年,次年再到重慶考大學,奈姑母不允,要我考大學後再回家,在她的督促下,我報考了齊魯大學政治經濟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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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廿八年的春天,正値抗戰初期,返鄕避難的兄弟、姐妹,都陸續返回都市,就學去了。此時,也是我生命的轉捩點,沒有離開家門一步的人,陡然,被母親用強迫的手段,送到一個陌生的環境,一旦離家,感受到的,是無所依從,及茫然的恐懼,自小便沒有進過正式學校,五歲那年,父親從外埠,請了一位女老師,從ㄅㄆㄇㄈ開始,做爲我這獨一無二學生的啓蒙敎育。現在,五年級課程尙未開始,糊里糊塗,便做了山東省立第八聯合中學第一期的初中生。我們的校址,設在南逯,校舍,皆由地方鄕紳捐獻,剛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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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三十五年四月三十日 星期二 雨今天下了一整天雨,傍晚的雨勢更大,院子裏積水盈尺,出不了門,大家在地舖上聊天。所談的自然又是有關退伍的事,每個人的情況不同,因之各人的打算也不一樣,但大家都有一個共同看法,和相同感受,退伍是我們生命中的一個轉捩點,要好好的抉擇,愼重的考慮。給父親與大哥的信,今天下午發出,預計下星期就會有回信。王毓梧與孟繁俊的病好了,下午從醫務所回隊。五月一日 星期三 雨每頓飯都吃不飽,但是伙伕們還有剩飯賣,眞沒良心,伙食委員也不問不聞,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