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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手将陀螺转动,棉花便放出繊维,再用手槎成棉线。其实,家中并不需要省下买棉线的钱,但是先祖母常说,男耕女织,任何人均不可不从事生产。我最不能忘记的,就是晚间在灯草光下,她一面敎我识字读书,一面槎线的神情。其时兴化没有电灯,她也不点煤油灯,而仍旧只用灯草,浸在靑油盏中,以资照明。先祖母并且遵照先祖父生前的规定,家中男丁非过十六岁,夏季不得衣葛,冬季不得穿丝棉。非结了婚,不得穿绸缎、用皮衣。所以我儿时,终年穿的是布衣,布鞋,从来不敢有鲜衣美服之望。家中有了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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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小學遇到過於嚴厲的先生,上課背書考試,挨訓受罵打手心,見先生如小鬼見閻王。於是乎,上課盼落課,星期盼禮拜,盼清明,盼端午,盼暑假寒假。九九歸一,由怕先生到怕讀書怕教室怕學校。尊敬的老張先生哪裡想到,她的從嚴治學的一片好心,她的恨鐵不成鋼的拳拳之心,至少在像我那樣的學生身上全部落空。在半個世紀之前的農村小學,有些假日校長可以作主,譬如端午,照規定好像是不放假的,但以嚴格出名的校長即老張先生,她洞察小鬼們的躁動情緒,權衡利弊,還是宣佈端午放假半日,條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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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光荣,承受了先母坚强而爱国的民族性格。我的祖籍虽为定海,因曾祖时代已迁上海,至品梅公祖父一代又去英国求学与经商,至父亲鎭汉公及冠时始重返沪滨定居。祖父仍在上海开陈益泰五金机器行,我出生已是民初四五年了,惭愧的对故鄕的了解太少,就儿时的记忆略述一二于次。㈠因先母胡璧人太夫人系属定海桃花岛胡吉相擧人公之长女,我六个月大曾随母去桃花岛擧人第,那时不懂人事,后听奶妈常说,外公的门第很高,大门外立有旗杆和香斗。在先母以身作则,勤俭、克己厚人,敬老尊长的庭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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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好憧憬,老年人愛囘憶,雖說年紀大了記憶力衰退,但是對陳年往事,却越來越淸晰。也許年紀大了,該做的事少了,閒來無事想想以往,想到愉快處,不覺笑容滿面,想到哀戚處不免心酸鼻酸。我常常想起我與那隻大水缸。並不是像司馬光那樣把缸打破,救出同伴,而是像那位司馬光的同伴一樣掉進水缸裏去了。那年冬天,我大槪五六歲,還沒有上學,我母親去北門頭王家大屋「搓麻將」,我自然是一條尾巴跟着的。大人「搓麻將」,小孩就什麽都玩,從前大屋前後有很多院子,院子裏都有七石缸,冬天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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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省海寧張宗祥,字閬聲,號冷僧,生於一八八二年,卒於一九六五年,為近代大學問家,是魯迅、許壽裳蔣百里的三、四十年契友,一九二五年初,他由省教育廳長調任甌海道最後一任道尹。他的長女張玨,現住上海,年已七十七歲,曾任全國兒童福利會秘書,最近因溫州文史工作者胡今虛之約,特撰寄本文,瑣瑣憶述童年隨父親在溫州生活的情景和我鄉早年的風習,頗饒情趣,想當爲本刊讀者所喜愛。(編者附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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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一個人就是一部耐人尋味的小說,那麽這條天長地久居住着一羣人的小弄呢?記得童年時的小弄,中間一條一米多寬的石板路,高高低低的;兩邊淸一色的平屋,稀稀朗朗的。隔三家,一段矮矮的牆,爬滿了何首烏絲瓜藤:過五戶,幾塊木槿圍着的綠地,擁擠着瓜果蔬菜。梅雨之後,葉肥花瘦,小弄幾乎成了一道翠瑩瑩的長廊。挎上竹籃轉一圈,黃瓜綠菜,紫茄靑椒,不愁難爲無米之炊。然而這裏沒有田園式的恬靜。那時屋小人多,工資低開銷大,扳着手指數一數,阿三阿四家家有,阿五阿六不算少。個兒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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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星漢先生嵊縣西鄕雅安村人,不是達官顯要,也不是知名之士,但他過去對我地方的貢獻却功不可沒,玆誌如下:星漢先生與筆者同宗同祠堂,與先父同輩,平時以宗叔相稱,他與呂韶美、呂河舟為摯友,呂紹美淸末赴日本留學囘國後在政界服務,呂河舟民國初年擔任嵊縣中學校敎員。光緖卅二年廢止私塾後,各縣市提倡興辦學校,星漢先生卽在我雅安辦地方敎育,至民國初年,我雅安龍山小學卽星漢先生為發起人,自兼校長。筆者出生民國初年,民國九年進龍山小學,時星漢先生為我的開蒙老師。他敎學認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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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孿生何其多?我在五十多年前上小學一年級啓蒙時,同班就有三胞胎兄弟,同姓同名,把那耐性最够的女老師都弄急了。「全是一個樣,先生怎麽稱呼你們呀?」「先生,是不一樣的,我叫樂(月),他叫樂(勒),他叫樂(曜)。」其中一個最大有條不紊的說。先生的臉脹紅着,第一天開課呢!得到了敎訓。三胞胎同一天同一處先後出世,同取一字爲名也沒錯,誰有這種大學問呢?說是縣長胡迺碩給取的名字,這是樂淸縣的大吉祥,恰巧「樂」字有三種讀音,但是寫起姓名來都是——趙典樂、趙典樂、趙典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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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註:本文作者徐思衡女士係本會前名譽理事長徐培根將軍的長女,現年七十一歲,夫婿孫仁清(江蘇人)夫婦倆均為浙江大學農業系畢業,目前均已退休,現留居杭州市本文係由徐將軍之外甥蔣際雲先生轉來。)慈愛的爸爸離開我們已一周年了,前年(一九九〇年)十二月間,拜讀慈父十一月三十日手書:「關於你們來臺探親之事,此時尙不能辦,……只有稍待些時日再說,你時刻掛念着我們,一片孝心,我們都已感到,想念之情彼此都是一樣,但是不妥之事,還是先不做的好。在不久的將來,兩岸和平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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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愛(續)後來知道,我的哭叫聲驚動了隔院廂房裏的院長夫人,怎麽醫院裏會有孩子的哭聲?而前來探視。見到我痛苦掙扎的苦狀:「怎麽搞的!」周圍的立刻靜了下來,讓出一條路來。院長夫人在旁看女護士將黃紗布塡塞好敷上一塊白紗布再用膠布貼好,院長夫人見護士眼中有了淚光,又驚奇的問:「怎麽搞的?」有人一連說了兩聲「怎麽搞的?」周圍立刻靜了下來,可以聽到輕輕的咽泣聲。我擦去眼淚,抬頭向四周望去,見到一位年約五十餘歲,頗具威嚴的婦人,她驚奇的注視爲我開刀的女護士。而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