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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自余升入高级班,国文老师转为由无锡县城聘来之顾师子重。顾师学通新旧,尤得学生推敬。师又精历史舆地之学,在讲堂上喜讲三国两晋,于桓温王猛常娓娓道之,使听者想见其为人。师之舆地学兼通中外,时发精辟之论。时上海有童世亨以地理学大师名,同学谓顾师之地理学尤过之。余中年后,治学喜史地,盖由顾师导其源。果育学校乃假华氏一祠堂屋,有一大厅,四壁楹柱,皆徧悬联语。右边侧房为乐在斋,诸师长退课皆聚于此。乐在斋北左侧开一门,通大厅之后轩,广长舒适。朝北长窗落地,窗外杂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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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余七歲入私塾,十歲進新式小學,爲無錫蕩口鎭之果育學校。果育學校由蕩口鎭華子才先生私人創辦。學校分高初兩級,各四年。余偕先兄聲一先生,奉父命同往考。先兄入高級小學一年級余入初級小學一年級。其時諸老師教文史者,初不太受人特別重視。因宿學碩儒,延攬尙易。教理化自然科學者,則不易聘。而體操唱歌先生亦甚難得。此皆所爲開風氣之先者。而果育學校之兩位體操唱歌先生,則尤爲一校乃及一鎭之衆望所歸。體操先生爲余之同族伯圭先生,乃鴻聲里人,遊學於上海。後始聞其乃當時之革命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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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同學結婚是在年底,我們幾位同學並曾親臨恭賀喝喜酒,那時抗戰已經爆發,我父母親已從滬上囘來,我也由惲老師的推介到南舍莊當代理老師了,由於過去的交通不便,所以同學們也很少往來,鄭同學結婚後之情形如何?絲毫不得而知。在這位學嫂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的嗚咽聲中,方知道那次相親,鄭老伯和媒婆拿我做了幌子,這位學嫂認定了我是相親的對象,誰知新婚之夜掀起她紅布蓋頭的不是心目中的我,不啻是晴天霹靂,幾至暈厥,接着便號淘大哭,以下是她的傾訴;「媒婆伴娘問我爲什麽如此悲傷,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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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故鄉的吃食(上)三十五年筆者奉命自昆明川滇鐵路調職到北平平漢鐵路工作,平時遇到北方人同事或街坊打個招呼,他們總是問你吃了飯沒有?可是接下去往往却會再問你:「吃甚麼飯?」這句話在我這個松江人初聽起來實在莫明所以,心想吃飯就是吃飯,還有吃甚麼飯的,當然我們有時說做甚麼行業叫吃甚麼飯的,那我在鐵路上工作,當然吃鐵路飯了,還用問嗎?後來就了解北方人吃飯的飯包括了五榖做的食物如饅頭、餃子、窩窩頭等在正餐時吃都叫吃飯,而我們松江人,甚至江南絶大地區,都有個通用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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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喪事與喪禮(中)㈢成服與守制我們現在往往在刋載於報章或寄發的訃聞上,看到一句例行文句叫做「遵禮成服」,意思就是遵照禮節的規定來戴孝,一家一族之中,不幸有人過世,不論死者的小輩、平輩,甚至長輩,都要戴孝,文字表達就叫服喪,長輩爲晚輩服喪叫做「反服」,又稱「報服」。服喪之禮,起源很古,春秋時代已有的書〔禮記〕,就有詳備的記載,可見得喪禮的制訂,早在春秋之前,一直傳到現在至少已超過二千五百年以上了吧!不過時代更替,風俗變遷,歷朝下來,總是有些變更,而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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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杂忆秦淮河同洽上江县志载:『水上两岸人家,悬椿拓架,为河房水阁,雕梁画栋,南北掩映,每当盛夏,买艇招凉,廻翔于利涉、文德两桥之间,房淸风,酌明月,秦淮之胜也』自晋以来,秦淮即为六朝烟月之区,为金粉会萃之所。其时两岸河房,雕栏画槛,绮窗绿障,十里珠帘,灯船之盛,甲于天下,降及有淸,盛况未减。千百年前,金陵东南低洼,聚水为湖,即今之赤山湖旧址。相传秦凿淮水,水有所归,历六朝五代以至明淸,咸享其利。秦淮河是聚南京附近许多河流而汇于秦淮,横贯城内南部,经惠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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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木鐸木鐸,金口木舌,古時朝廷用以警衆之具。降至淸季,地方窮困老人。頭戴紅纓帽,身披黃布套。左手拄粘貼縣府封條毛竹板,右手搖動木鐸。沿門挨戶,口中高叫:「大門撐撐好,後戶關關牢。水缸挑挑滿,灶膛扒扒空。日防火作,夜防小人。以及孝順父母,奉侍公婆。近鄰要和睦,遠戚要往來」等勸吿語。主人開發制錢多寡,從不計較。鄕村小兒目爲奇人,每喜尾隨傾聽。唱孝子此輩係蘇北貧窶識字之徒,駕小舟沿途登岸賣唱居多。手提小銅鑼,背負滿繪廿四孝白布掛圖。選擇市稍或村床廣場,鳴鑼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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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以上是为余在果育小学四年之经过。囘忆在七十年前,离县城四十里外小巿鎭上之一小学校中,能网罗如许良师,皆于旧学有深厚基础,于新学能接受融会。此诚一历史文化行将转变之大时代,惜乎后起者未能趁此机运,善为倡导,虽亦掀翻天地,震动一世,而卒未得大道之所当归。祸乱相寻,人才日趋凋零,今欲在一鄕村再求如此一学校,恐渺茫不可复得矣。近人必谓,现代中国社会人文,自知西化,已日渐进步。如上举,岂亦足为社会人文进步之一例乎。恐此七十年来之学术界,亦不能不负其一部份之责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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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似在耳边荡漾。我家本籍安徽,迁京已历三世,可算是地道的南京人,家住门西,螺丝转湾六号,南京街道的怪名甚多(夏祖炎学长曾在『金陵杂忆』中提及)恐以此名为最,我家街口叫双石鼓,街尾叫罗汉寺,却都饶有古意,较比知名的则是附近的新街口,南京城区的划分在习惯上称为城南城北门东门西,就是以新街口为中心,我们家住在门西,也就是旱西门附近,再过去就是水西门。一中的校址是府西街,是城南,距离门西很远,为此我就跟了母亲住在学校里,所住的地方就是励靑院隔壁一间石库门进去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