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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离使人黯然神伤,死别更令人锥心泣血。民国六十四年,半年间,父母亲先后逝世,实人间之痛事。十周年了,悲伤的心情仍然无法平抑,那一年可以说是我生命史中最悲伤的一年,一月七日母亲以肝疾去世,为家中带来了空前的不幸,父亲以七十五岁高龄,突遭鼓盆之戚,身心之创伤,由父亲时常的哀叹飮泣,使家中悲伤苦寂的气氛令人窒息,每日的生活也变得似浮云似的飘荡不安。将母亲的丧礼料理完毕,送二妹三妹同时返美国后,为了安排父亲的生活,消除父亲终日哀凄的心情,遂将家由北投移往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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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因自小在贫困的环境中成长,十四岁时便失学二年留在家里帮忙工作,使家人渡过一段艰苦的岁月,不致受饥寒之苦。后来因为了避免在对日抗战期间,被中央政府征调入营当兵,十六岁便离家到外地读书,一直到来台湾后因举目无亲,身无分文,只能选择报考公费的学校就读,别无其它选择余地,否则就算考上了也无法读。鉴于当时环境窘迫,有时为了筹报名费,必需忍饥受饿,甚至夜宿车站;而为了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只有咬紧牙关,一天苦读十六小时,才得以顺利考上大学。也因为这些经历,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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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六年至一九三二年,先父李良和在山西大学度过了整整六年的学习生活。这六年间,前二年读的是预科(一部),后四年读的是本科(文学院国文学系)。父亲视书籍如珍宝,就连他大学时的讲义和他所作的课堂笔记也很爱惜,虽几经离乱,大部分还是保存下来。他是个勤于笔录的人,那些保存至今的笔记不独记下了丰富的知识,而且使人依稀可见往日耆宿的学养和风姿,相比之下,我读大学时的那些课堂笔记弃如蔽履。靠了先父笔记中的材料,我曾写出关于张贯三先生及其藏书的长文。文章引起一位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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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仙游远去已二十年了。二十年来,那不尽的思念常常燃绕在我心中。每逢佳节或亲友相聚时,都勾起我对父亲的怀念。多少年来,我一直想为父亲写点文字,多次提笔,因心情久久难以平静,无法写下去。父亲是一地地道道的农民。我上中学时,一年交学杂费和书报费十元。十元钱虽不多,可对一贫如洗的我家,自然是一笔巨大的开支。每当开学日子临近,父亲翻沟越岭,向亲友求借,千方百计筹到这笔巨款。在乡供销社做工的叔父,也常慷慨解囊,不时接济。有一年秋,故乡受灾,父亲四处奔走,可是在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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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离开我们的时候,我仿佛听到北天边传来一阵阵砲火隆隆的声音……。父亲生在民前七年的九月十八日,死在民国六十四年的八月二十三日。这两个日子,在现代中国史上特别具有艰苦奋斗的意义,对我们来说,一个暗合了抗战时期的纪念日,一个暗合了**复国的纪念日,这不正显示了他生死须臾之间也绝不脱军人的本色吗?父亲毕业于黄埔军校第三期,现代中国史上那些可歌可泣的北伐、抗日、剿共,他无不亲身参与。在他的脑海里,那些悲壮的事蹟深深的烙在一起,仿佛是他生命的全部,永远忘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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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在船上生活以来,特别多梦,昨夜,我居然梦见父亲了!那是在故鄕的后花园,父亲拿着一把锄头在挖冬笋,天正下着大雪,我受母亲之命来请父亲囘家,他说:「你囘去吧,免得受凉,我挖到一根笋就囘来。」「不!爸不囘去,我也不囘去。」我还是小时候的淘气像,故意撒娇地说。「你祖母要吃冬笋,雪太厚,我还没有找着,你先囘去,好乖,我挖着一根,马上就囘来。」雪花飘得越来越大了,爸和我的身上,都罩上了白雪,我觉得很好玩儿。他老人家正在用力挖着笋,这时妈妈来叫我们囘去了,是她尖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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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内,父母相继去世。再也看不到父亲的手笔家书,想念母亲的音容。午夜梦醒,竟不能相信阴阳永隔。髣髴不久以前,我十岁左右,陪着父亲在武昌街市场买菜。地上一坑一洼水,音声喧哗。闷湿空气里夹着鱼腥、蒸肉、煮面的热气。父亲要我站在走道上看着手提式菜篮,他肥胖的身体,挤入摊贩与摊贩的夹缝里,挑肥拣瘦,把一斤十六两算个清楚,另外讨几根葱。父亲不要我提菜篮,只要我跟好,别被人潮挤丢了。我则低头看着地上:不要踩到坑里,弄湿了鞋子;另外,最好不要遇到同学,怪不好意思的。回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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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将余抱置元寳篮中,始得顺利到山。以后每年去时,家人必雇一壮丁同行以资扶掖。父亲自江苏泰州休官囘来,依次当了宗长,淸明前三日到了五婆湖,中午散胙,丁家岙族长丁子山先生陪飮,老先生年五十六,父亲年六十四,飮酒中间闲话桑麻、杨梅。父亲命余朗诵昔人扫墓诗,余时年十三岁乃读云:南北山头多墓田,淸明祭扫各纷然;纸灰化作白胡蝶(胡蝶不能作蝴蝶),血泪染成红杜鹃,日暮狐狸眠冢上,夜归儿女笑灯前;读至此,丁先生拍手叫好!接口云二令郞能诗,将来必为大大的诗人,可贺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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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龙窜扰华容时,我家被列为土豪了。祖父在华容,最初几年,确实吃尽了苦头。他除了卖豆腐外,还率领我父亲,至洞庭湖边,购买芦苇,搬运贩卖。父亲生于光緖廿三年丁酉(一八九七年),庚子年家遭巨变,他仅三岁。这时他十岁左右,往返三四十华里,跟随我祖父挑柴贩卖,其苦况当可想见。祖父在这时,经常生病,不能工作,很少收入。大约己酉年(一九〇九)除夕,买了几升米准备过年,竟然被人偷走。庚戍年大年初一,一家人无米下锅,这眞是倒楣透顶了。是年春荒严重,无任何生意可做。旧历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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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父杨展云先生不幸于一九九四年八月三十日仙逝,在这些沉浸在巨大伤痛的日子里,我无限怀念起过去与父亲在一起的幸福时光。一九三六年,父亲在山东省教育厅工作,我那时才刚七岁,在济南师范附小读出,每天来去学校都随爸爸一块,放学时,我就到教育厅去找他,爸爸总是右手持一手杖,左手则牵着我的手,因为大人的步子大,我总是在他身旁一溜小跑才能跟上爸爸的步伐……这种情景尤在眼前。爸爸为我订购了一部中国历代名人故事丛书,大约有四十余本,如文天祥、史可法、岳飞……等人的故事